自十月二十八以后,大地开始上冻。法国军队溃逃的境遇更加悲惨:有的被冻死,有的在火堆旁烤死。而皇帝、总督和公爵们身穿皮衣,驾着马车,携带抢来的财物,继续往前赶路;但是法国军队自从莫斯科撤退后就一直溃不成军。这种现象一直没有丝毫变化。
从莫斯科到维亚济马,法军原有七万三千人(不包皮括近卫军,他们除了抢劫,在整个战争中什么事情也不干),现在只剩下三万六千人了(在战争中阵亡的约五千人)。这是第一阶段的数字,以后的数字完全可以用算术计算出来了。
从莫斯科到维亚济马,从维亚济马到斯摩棱斯克,从斯摩棱斯克到别列济纳,从别列济纳到维也纳,法军就是按照上述比例减员和毁灭的,法军的减员和毁灭与天气寒冷的程度、追击、道路阻障以及一切其他的条件无关。到达维亚济马后,原先分三路纵队行进的法军,已缩成一团 ,就这样一直走到最后。贝蒂埃向皇帝上了一道奏章(众所周知,这些官员报告军队状况,与真实情况相距甚远了)。他写道:
“我有责任向陛下报告,这三天我在各军团 行军中所见到的情况,这些军团 已溃不成军,军旗下只有四分之一的士兵,余者四散奔逃,去寻找食物或逃避执行军务。都想早日赶到斯摩棱斯克,以便能获得喘息的机会。
这几天许多士兵把槍支弹药扔掉。不论陛下今后如何打算,我们都必须在斯摩棱斯克进行休整,应当清除徒步的骑兵、徒手的士兵,不必要的辎重以及与目前兵力不相适应的炮兵用品。军队需要补充给养和休息。由于饥饿和劳累,士兵们已精疲力尽,最近几天有许多士兵死于行军途中和宿营地。这种情况继续在恶化,如不迅速采取补救措施,一旦发生战斗,我们手中将没有可用之兵。
十一月九日,离斯摩棱斯克三十俄里。①
①这篇奏章是作者用法文写的——译者注。
法国人蜂拥进入他们看作是天堂的斯摩棱斯克之后,为了夺得食物,互相残杀或抢劫自己的仓库。把什么都抢光之后,又继续奔逃。
法国人一味向前奔逃,他们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可怜,天才的拿破仑比别人知道得更少,因为没有人给他下指令。但是他和他周围的人依然保持惯例:下命令,发公函,写报告,下Ordredujour①彼此称呼:“Sire,moncousin,princed'Ekmuhl,roideNaples”②等等。所有这些都是废纸一堆,因为已不可能办到,他们虽然以陛下、殿下和贤弟相称,但是已经意识到,由于作恶多端,现在正得到报应,已经成为可怜虫。他们伪装得很关心军队,其实每个人心里都只有自己,只想能逃出一条命来。
①法语:每日报表。
②法语:陛下、贤弟、埃克木尔王、那不勒斯王。
俄国作家列夫·托尔斯泰于1863年至1869年写成的一部卷帙浩繁的长篇小说。它以库拉金、罗斯托夫、保尔康斯基和别祖霍夫四大贵族家庭的生活情节为线索,气势磅礴地反映了1805年至1820年俄国社会的重大历史事件。托尔斯泰肯定1812年俄国反对入侵的卫国战争的正义性质,谴责拿破仑的野蛮侵略,歌颂库图佐夫领导的一场反侵略战争的胜利,多方面地表现出俄国人民反抗侵略的爱国热忱和英勇斗争精神。但这只是小说的背景,它的中心主题是表现俄国贵族的命运和前途。根据托尔斯泰对俄国地主的看法,贯穿全书的主要人物鲜明地分为两大类。一类以库拉金为代表,这是远离人民、接近宫廷的上层贵族,他们自私贪婪、虚伪堕落,甚至在困难当头的重要时刻仍然争权夺利,互相倾轧,沉湎于荒淫无耻的寻欢作乐之中;另一类是彼尔·别祖霍夫、安德烈·保尔康斯基和罗斯托夫,他们是接近人民的庄园贵族,厌恶上流社会的空虚无聊,其中有的经过长期的复杂的精神探索和卫国战争的洗礼,最后在基督的《福音书》和宗法式老农身上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归宿,成为献身国家社稷和人民幸福的社会精华。作家否定前者,给予无情的揭露和鞭笞;肯定后者,给了他们以满腔热情的歌颂。整个长篇小说成功地把大规模的战争场面和多方面的和平生活有机地结合到一起,借助于庞大复杂而有条不紊的结构,提供了当时俄国城市乡村纵横广阔的社会生活画面,塑造了丰富多彩的人物群象;其中一些主要人物,通过作者特有的心理分析,性格生动鲜明,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